天一天一天冷起来了,昨天给妈妈打电话让来城里过冬,已经说好天冷了就来,妈妈推了又推,说家里种的药她还要挖,才把挖了的桔梗剥完皮晒干卖了,又到了挖苍术的时候了,前河滩里种的半亩地的苍术,已经三年了,要赶紧挖了,要不就坏到地里了,今年春天下的苍术仔开过春了,就必须移栽了,还需要在这个冬天把地腾出来,问了妈妈,大概什么时候来城里,说再过半个月吧,“又是半个月,再过半个月就快过年了,”我没好气的的说了一句,妈妈在电话那头笑了。记忆中故乡的冬天,是下一场大雪,就会白一个冬天,因为在秦岭深处,阴坡的雪是整个冬天都不融化的,茂密的树林一到冬天,也就显得有点萧瑟了。坐在院子里,就能看见漂亮的锦鸡在门口的田地里优雅的踱步,偶尔地畔的草丛里窜出来个小兔子,瞪着红红的眼睑,在雪地里欢快的跳跃。农村的冬日,按说是农闲的时间,但是在我的印象中,包括父母在内,村里的人好像整个冬天都是在忙碌。男人早上早早的起床,腰里别把斧头,冬天,是上山砍c柴火的时间,因为树枝都没有叶子,砍下来,用葛条打成捆,再从半山腰滚到山沟里,然后人再下到山沟里,把它扛回家。一个冬天需要把来年一年用的柴火都要砍回家,劈成破材,整整齐齐的码在不淋雨的地方。中午,有太阳的日子,则需要扛起?头,把没有冻起来的地翻一翻,一开春,就需要种洋芋。女人把白菜切成丝,用开水焯过后,放到条子笼里,泡到清凌凌的河水中,等完全凉透,拿出来滤干水,搬出来去年窝酸菜的瓮,刷洗干净,晾干,然后把滤完水的菜放进去,烧一锅面汤,晾得温凉的时候,倒进去,再给菜上压一块大石头,过几天,一瓮清爽的酸菜就做好了。做完酸菜,还必须做一坛泡菜,泡菜相对酸菜来说,更简单,把莲花白切丝,少量白萝卜、红萝卜切丝,当然,如果更讲究点,再切点生姜,几样拌匀放到席子上凉一下,等摸起来外表没有水分的时候拌上盐,放坛子里压实,再压个大石头,就好了。冬天天明的早,男人起来的早早的,女人总会赖会热炕,当太阳从东边的山头把一缕阳光晒到院子来的时候,女人用扫帚把院子扫的干干净净,扫帚在地上划过的痕迹,一道一道整整齐齐的排列着,然后灶房里会响起拉风箱的声音,接着,袅袅的炊烟从房顶的烟筒里徐徐升起,穿着棉袄棉裤罩着花罩衣,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小屁孩,流着鼻涕坐在能晒着太阳的门墩上,笨拙的剥着葱跟蒜,女人时不时的给炉灶里添把柴火,拉两下风箱,等火着旺了,腾出手,把条子笼里的洋芋飞快的用洋芋挠挠刮干净,扔到盛着清水的盆里。洋芋要刮半搪瓷盆,早上大部分时间,是没有馍馍的,洋芋顶饿。等水烧开了,舀半勺糊汤均匀的撒在锅里烧开的水里,一边撒一边搅拌,保证不能结疙瘩。小火让糊汤锅开一会,把刮好的洋芋倒进糊汤锅里,半掩着锅盖,小火烧着。从瓮里捞满满一菜盆酸菜,把孩子剥好的蒜跟葱切小,放到酸菜上面,再倒上一勺盐,倒半勺油,握着它长长的把,把盛着油的勺子伸到炉膛里的火焰上,一会儿工夫,勺子里的油便噗噗的冒着蓝色的火焰,女人飞快的把勺子拿出来,把油泼在酸菜上的葱、蒜和辣子上,然后喊在院子里太阳下玩蚂蚁的孩子,回来把菜拌匀。自己笼着手,来到村边的路上,扯着嗓子喊“喂,回来吃饭了”,女人从不喊男人的名字,她把声音拉得很长,一声一声对着对面的山头喊着,直到远远的传来一声应答,深沉而又悠远。女人回家,把小饭桌搬到院子里能晒着太阳的地方,给男人的大老碗里满满的盛一碗饭,洋芋要在碗里面堆起来,糊汤要稠的用筷子能抄住。孩子则飞快的跑到路边,看见远远的父亲,扛着比自己个头大很多的柴火,沿着茅草路走着,徐徐而来。
(作者绘画作品)
故乡的早饭是10点吃的,吃完饭,冬日的太阳才能把整个村庄和田野覆盖完,男人慢悠悠的吃着老碗里的糊汤和洋芋,等女人跟孩子把饭吃完,把菜盆里剩的酸菜一股脑的倒进自己的大老碗里,很快的就吃完了。一手搂着膝盖上打盹的孩子,腾出了一只手,点燃一根烟,眯着眼睛悠然的享受着片刻的清闲,女人责怪男人抽烟离孩子太近,男人一边诺诺着,却没有半点停下吸烟或者放下孩子的意思。下午的田野里是温暖的,女人把背笼放在地边,用锄用力的挖着玉米茬,孩子把妈妈挖出来的玉米茬拿到地边,在石头上把土磕干净,然后放到背笼里,玉米茬晒干了,是引火的好材料。男人用?头从地头开始,一撅头一撅头的挖着黑土地,一会儿工夫,头上就冒起来一层淡淡的热气,男人把袄脱了,只留下线衣,喊孩子把衣服放到背笼边,喊几声,没应,一转身,发现,玉米茬还在地里,孩子已经在远远的地里埋头玩蚂蚁了。下午饭是3点,女人带着孩子两点就回家做饭了,女人把面擀的很均匀,很薄,用擀面杖挑起来,都能透过太阳光,昨天在村边用豆子换来的豆腐,被均匀的切成指头蛋大的小丁,浆水里面放上葱姜蒜,泼上油,放在小锅里烧的翻滚着,一小盆刮好的洋芋被切成小块,合着冷水就下到大锅里,水烧了几滚了,女人用筷子试洋芋,有8分熟的时候,把切整齐的豆腐下到小锅的浆水里,把放在案板上的面下到煮着洋芋的大锅的水里,飞快的把孩子从地里拔的几苗已经在河里洗干净的菠菜扔到锅里,只需烧两开,女人擀的面就变成透明的了,女人拿起碗,给每个碗里盛几个洋芋,显然,男人跟孩子碗里的洋芋要少点,用罩笼把面给男人捞满满一碗,然后把烧好的浆水豆腐臊子给男人的大老碗倒上,男人的大老碗,满的已经快不能从灶台端到桌子上了,女人把剩余的面给自己跟孩子分上,把灶膛里没烧完的材火用火钳夹出来,放到火盆旁,给炉膛里火热的碳灰里埋上两个红薯。男人不用喊,在女人把那个快溢出来的大老碗端上饭桌的时候,准时扛着?头,领着袄就回来了。在放着火盆的饭桌旁,男人吃的满头大汗。男人吃完饭,在女人的唠叨声中又点着了一根烟,女人开始收拾锅碗,男人休息一会开始收拾早上扛回来的那捆柴火,细的树枝,用斧子剁成小段,粗的树枝,用锯拉成小段后,用斧子把它劈开,一会功夫,劈好的柴火,就堆了一大堆,收拾好锅碗的女人把柴火抱到屋檐下,孩子像砌墙的匠人一样,认真的把材码起来,像做一件艺术品,一会儿工夫,孩子就烦了这重复的工作,缠着父亲给他做个陀螺,父亲想剁完今天的柴火再给做,忍不住孩子的纠缠,锯了一小段最粗的树枝,坐在凳子上用小斧子认真的给削着,女人无奈的看着,一不留心,孩子摸出灶膛里女人埋在灰里的红薯,拿在手上香喷喷的吃着,弄得衣服脸上都是碳黑,在女人的呵斥中藏到父亲的背后,一边吃着一边提溜着小眼睛看父亲给削陀螺,不一会,父亲的脸上,耳朵上,背上,就多了几个黑手印。炕筒门的火燃起来了,15瓦的灯泡显得有点灰暗,孩子爬在背墙边,目不转睛的看着锅里妈妈煎的饼子,女人让孩子在屋后撅的一把小韭菜,被切碎均匀的放在饼子里,散发着清香。男人坐在炕筒门边,抽着水烟,跟女人拉着话,小电视在柜盖上独自响着,时不时的泛起雪花点。家里被炉火烤的温暖而温馨,全然没有冬天的气息。终于孩子抱着还盛着小半张饼子的碗沉沉的睡去,男人把水烟锅在布鞋底子上弹弹了弹,伸手试试炕,探下鞋子,溜进被窝,女人还在收拾锅碗……记忆中故乡的冬日,总是能让人在寒冷中默默感受着温暖,总是能让人在辛苦中静静的思考成长,总是能让人在平凡中淡淡的滋养幸福,总是能让人,感受到人生的宽度和生命的温度。
(作者绘画作品)
作者简介:笔名清雨,原名杨丽丽,男,年生,高级工程师,文学书画爱好者。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人生,在笔下,在路上……推荐阅读恣强‖黑山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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