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,母亲给我讲过一个恐怖的故事。在外婆家附近一个叫枣树台的村子里有一户人家,家里来了一条蛇,主人就将蛇打死了。过了几天,又来了两条蛇,那家人又将蛇打死了。后来家里就经常来蛇,越来越多。最后屋里房梁上爬满了蛇,在灯光下闪闪发光。那家人吓坏了,最后搬家了,那栋屋子从此废弃。
因为舅爷家就在枣树台,小时候几乎每年都要跟着母亲去玩,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“蛇屋。”倒是在去枣树台的路上,路过舅舅家所在的窑沟时,在山路上不止一次见过被人打死,扔在路边的蛇。有时还能在草丛里看到一闪即逝的蛇影。
对于窑沟和枣树台多蛇的现象,父亲给出了个合理的解释,就是那条山沟多水,草木茂盛,适合蛇类生存。在父亲看来,所谓的蛇复仇都是无稽之谈,不过是那家凑巧把房子盖在了多蛇的地方而已。
有一年夏季,去舅爷家玩,亲眼见证了表叔捉蛇。
农村的土坯房的卧室天花板一般为木板,上方与屋顶之间有很大的空隙,称之为楼上,可以用来堆放杂物。那次,舅爷扶着梯子爬上楼去取东西,突然叫道:蛇!
叫声很快惊动了表叔,他叫来邻居家的小*。这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费了好大劲,才将那条胳膊粗的蛇捉住,装进了一个麻袋里。
那时候,农村到处是收蛇的小贩,一条蛇可以卖几十块钱。表叔和小*下山去卖蛇,我也跟着。这两个贪玩的中学生在路上不时把蛇放出来,又七手八脚将其抓回来。如是好几次,等到了一条小河边时,蛇终于经不住折腾,死了。两人扫兴而归。
长大后,很少再去枣树台。这回回老家避暑,闲来无事,便去转转。
上枣树台照例要走窑沟。记得上小学时,窑沟进去,沿途有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,溪畔尽是田地,或种着玉米,或种着豆角。那时窑沟的水很大,沿途不时可以看到很深的水潭。每年放暑假,表哥都会带着我们表兄妹几个,沿着沟底一路游玩,捉鱼摸虾,有时还会背着大人偷偷下潭游泳。
后来窑沟有了矿,沟里修起了选矿场,那些田地尽被征用,建起了高高的水坝,聚集着淡灰色的污水。后来随着矿被挖空,选矿场也停了。
这回进了沟,一路而行,只能看到开矿留下的满地残渣,以及破旧的厂房。突然挺怀念当年满沟的庄稼地和绿水幽潭。
在选矿场的尽头,沿着右手边一条山沟上去即可到枣树台。
当年的羊肠小道如今建成了一米宽的水泥路,可以供摩托车行走。沿途的山沟里有涓涓细流,不时可以听到水声。路边的人家院子里都栽着竹子,房檐下拴着狗,离大老远就能听到叫声。
路边的地里和其他山沟一样,除了玉米地外,还种着桔梗、苍术等药材,有的地头立着各种造型的稻草人。
走了一段后,开始沿着盘山路往上爬。路边看到了毛栗树,结满了果实。不时可以看到金银花藤,虽然花期已过,有的藤蔓上仍有不少的花骨朵,含苞待放。
快到台上时,在路边看到了菜地,有很多西红柿,有的还绿着,有的已半红。摘了一个尝下,酸酸甜甜的,虽然个头小,却比城里买的味道要好得多。
终于上到了台上,看到了舅爷家房子的山墙。山墙外是两棵巨大的树,树干有几十米高,枝繁叶茂,俯视着沟底。
走到院子里,房檐下的*狗看到我,狂躁起来,妗婆(舅爷妻子)正在院子里剪苍术毛,回头看到我,好半天才认出来,邀请我进屋,强留我吃午饭,盛情难却,只得留下。
饭前在这个村子里转了下,可能是因为这里地势较高,交通不便吧,房子基本上还是几十年前的土坯房,破破烂烂,在房顶还装着卫星锅。
多数人家都已搬走,只有三户还住着人,院子里晾晒着苍术、五味子等药材,还有少量的花椒。
记得当年村里还有几棵大枣树,每到秋季我们经常来吃枣,这也是枣树台得名的缘由。不过,我转遍村子,始终没有看到枣树。大概树已经死了,或者被砍了吧。
和妗婆聊家常,她说表叔夫妻都在城里打工,孩子也去了城里上学,只有他们两口子在家。他们种的玉米大多被野猪吃了,有时晚上还睡在地边上,守着,然而没啥作用。所以这两年他们已经不再种庄稼,都种上了药材。
在妗婆卧室的地上还有一堆西红柿、南瓜,这可能就是他们平时每天吃的菜吧。
午饭是稀饭、锅盔,有两个菜,炒豆角和凉拌*瓜西红柿。虽然比较清淡,但却是小时候的味道,十分可口。
饭后起身要走,妗婆再三挽留。大概山上平时很少来人,有人来访,他们也会很开心,走时难免依依不舍。
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:舅爷、妗婆等老人独自住在高山上,自种自吃,保留着传统的生活方式,他们一辈子很少进城,甚至不轻易下山。相比于物欲横流的外部世界,他们的生活平静、淡然。这种生活到底好,还是不好?是否值得羡慕呢?